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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第一種羞恥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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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第一種羞恥(8)

伊薇忽然覺得椅子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的尖刺,她被這些尖刺紮得又痛又癢。

她盡可能表情自然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。

但當她回過神來,看到佩普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,她才意識到:“……我又那麽做了對不對?佩普,不要轉頭,看著我,告訴我,我又那麽做了對不對?”

“你沖著我咬了你的下唇。”佩普說,“是的,你這麽做了,又一次。即使對你來說,這種試圖調情的頻率也太高了。看來你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。”

“我前段時間去見了我的心理醫生——”

“我告訴過你別再去見他,伊薇,他是個華而不實的樣子貨。”佩普說。

她幫托尼預約過那個心理醫生,結果對方被托尼罵哭了。

佩普知道托尼有時候會變得超乎尋常地刻薄,但那家夥可是個心理醫生。

倒不是說心理醫生就不能有人性的表現了,可如果一個心理醫生不能對患者保持中立和客觀,而是在治療過程中帶入了過強的私人情緒,那這個心理醫生無疑是不合格的。

人之常情,但不合格。

“我早就炒掉他了,我見的是個新醫生。”伊薇挫敗地嘆了口氣,“嚴格來說我才和我的新醫生見過一面,但他真的很有一手,在他面前我幾乎什麽都想說。”

“然後?”

“他想要我和他談談我的朋友,而我告訴他我沒有朋友。”

佩普說:“嗯。”

“所以……我們算是朋友嗎?”伊薇問。

她的雙腿在桌面下緊張地交疊,連腳趾都下意識地繃緊了。

佩普看著她:“你有拿我當朋友嗎?”

“當然了,”伊薇說,“但這種關系得是雙方的,對吧?如果只是你把我當朋友,或者只是我把你當朋友,我們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……對吧?”

佩普說:“你拿這個問題問過你的新醫生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為什麽不問他這個問題?”

“因為他沒辦法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。”伊薇說,她把那縷一直在臉頰邊晃蕩的金發捋到耳後,語速變得越來越快,“再說我的心理問題也不是交友障礙或者表達障礙,我是為了別的事情咨詢他——”

“我們是朋友。”佩普說,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……

“我還以為你要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。”伊薇說,“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。”

周六,下午一點過一刻。

亞度尼斯準時打開了房門,而他目前的客戶,伊薇,踩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進了房間。

這是他們的第二次會面。

伊薇表現得比他設想中更亢奮。

“……我和每一任合作過的演員都有緋聞,有人說我睡過他們所有人才能在鏡頭裏有那麽優秀的表現,他們還說我同樣為了被拍得更美一點睡過我的每一個導演,”伊薇揮舞著手臂慷慨陳詞,“怎麽可能有這麽荒誕的事情!我又不是瘋了!我只是睡過每一個和我拍過床戲的演員而已!”

“感覺怎麽樣?”亞度尼斯問。

他在一本黑絲硬皮筆記本上記下了幾個詞匯。

“你上次沒有在做筆記。”伊薇問他,“那玩意意味著你要開始認真了嗎?”

“不,這只是我的一點小習慣,”亞度尼斯回答,“我上次沒有這麽做是因為我換了一個新的筆記本。”

“舊筆記本你會怎麽處理?”

“燒掉。”亞度尼斯說。

“聽起來你是個擅長保守秘密的人,”伊薇說,“我要告訴你一些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起過的秘密。你知道嗎?那家夥看起來衣冠楚楚還特別強硬,但他在床上,我的天,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歡要我躺著,然後把兩只腳都放在他的臉上,這樣他就能一邊幹正事兒,一邊又是親又是吸,又是舔又是咬……”

戀足癖。

很常見的喜好。

“哦對了,還有,我沒辦法不告訴你和他有關的事情,我們一共合作了五部電影,每一部電影他都真的會硬,天,那貨看起來龍精虎猛很能搞的樣子,但上了床沒勁透了。他就是個弱雞,我真希望他能表現得像他在拍攝現場那樣能幹……”

摩擦癖。

多發於男性,同樣很常見。

而且有這類癖好的男性通常都有點早洩的小問題。

“如果在這場談話裏我不跟你提起,那簡直是我最大的失誤!誰能想到那個在公眾面前從來不會穿錯衣服,永遠把頭發梳到後面,表現得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而且還畢業於名校的大男人,竟然會要求在幹事兒的時候給自己包上紙尿布?!而且他還硬是要叫我媽媽,惡心,”伊薇翻了個白眼,然後又露出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微妙表情,“雖然我得承認這一點總是能詭異地挑起我的性致……”

尿布癖。

這確實是個非常少見的性癖。亞度尼斯的客戶裏也沒出現過有這種癖好的。

這女人到底睡過多少有古怪性癖的家夥啊。

伊薇花了整個會面的時間像亞度尼斯一一細數她睡過的那些男人,而且不厭其煩地告訴亞度尼斯她能回憶起來的每一個細節,偶爾她還會返回去,興興致勃勃地再把她覺得很棒的、她已經講過一遍的過程再講一遍。

亞度尼斯保持聆聽的態度,並且在伊薇需要的時候及時給她她所需要的回應,好讓她保持暢談。

“……噢!”伊薇終於停下談論她的□□了,她意猶未盡地舒了口氣,抄起桌面上亞度尼斯為她準備的淡鹽水痛飲,然後猛地將空杯子砸在桌面上。

她說:“爽。”

亞度尼斯說:“嗯哼。”

他把手中的筆記本往後翻了一頁,伊薇問他:“我能看看你寫了什麽嗎?你寫的是和我有關的事情,我想我至少有權力看看你記下了什麽。”

亞度尼斯把筆記本往前翻,然後用一只手撐開它,反手向伊薇展示。

伊薇說:“……哇哦。你是個很棒的畫家。你畫得就像你真的見過我們做的現場一樣。”

“我能想象。”亞度尼斯說。

“然後再用鋼筆畫出來。”伊薇說,“不過這不重要——還記得你上次問過我關於朋友的事情嗎?”

“你說你沒有朋友。”

“我有。”伊薇說,“不然呢,我是從哪裏知道你的?我的介紹人就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說謊。

她根本不把她的任何一個保鏢視為朋友。

她只是拽著他,在門外還有無數狗仔、記者和粉絲的情況下躲在廁所或者什麽隔間裏來一發罷了。

“我們可以在下次見面的時候詳談你最好的朋友。”亞度尼斯說,“是時候說再見了。”

喬什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。

但那本在無意中撿回來的筆記本始終誘惑著他,就算他將它扔進地下室的雜物間,鎖上了門,並且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從未踏足過樓下一步。

他不去看它,不去想它,同樣也避開生活中每一件會讓他聯系起那本暗紅色筆記本的東西,然而就在今天早上,他還是差點在看到一個女人時尖叫出聲。

就因為她染著暗紅挑金的長發。

喬什受夠了。

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一口氣解決這件事,他不再遲疑,戴上手套,從車庫裏拎出了一瓶汽油,打開地下室的門鎖,拿出那本筆記本,在花園裏找了個僻靜的、沒有幹枯樹枝和落葉角落。

他一口氣將整瓶汽油倒在筆記本上。

但很奇怪。

太奇怪了。

這些汽油沒能浸濕這個奇怪的筆記本,它們從筆記本的封面上滑落,在石板上積了一潭油膩的光,筆記本就漂浮在它們的上方,就像有什麽奇妙的力量在保護它一樣。

冷汗從喬什的額頭上滑落,但他咬著牙,毅然點燃了汽油,熊熊烈火呼呼升起,將暗紅色的筆記本包裹在中心。

在火焰中,筆記本所攜帶的那股詭秘而黑暗的誘惑力更濃郁了。

喬什死死地盯著它,強光讓他的眼眶中盈滿淚水,淚水又被烈火散發出的熱度烤幹。

火漸漸熄滅了。

筆記本躺在原處,看起來和被喬什撿到時毫無區別。

多麽殘忍。這場火掐斷了他最後的希望。

亞度尼斯狠皺了一下眉頭。

“你也沒必要就因為我又來找你就這幅表情吧,”布魯斯說,“關於伊薇的事情我只問過你一次。”

“我很高興你聽了我的建議。”亞度尼斯松開了眉頭,但依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——突然地,他又打起了精神,“你的新案子怎麽樣了?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……”

“蝙蝠俠。”亞度尼斯打斷他,“你就是因為這件事和托馬斯吵架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在保持對我的關註。”布魯斯得意洋洋地翹起了唇角,“我還沒能鎖定案件的嫌疑人,畢竟距離他或者她的上次作案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,上次作案地點也不是哥譚,而是德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。不過我確實覺得伊薇和這個案子有所聯系。”

“在此打住。”亞度尼斯說,“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麽搜集資料和推理的。”

喬什翻開了筆記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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